笠然于屿

【真春】凋零

*私设含量50％的吐花老梗(
*ooc(
*有几段话摘自百度(


“魔姬姐姐——魔姬姐姐——”
“快起床陪我们玩啦——”

吵死了。不懂事的小鬼。
春川魔姬从睡梦中迷迷糊糊地睁开眼。刺眼的阳光晃得她头昏眼花。勉强看清墙上的挂钟显示着已经快8点，她缓缓坐起来，揉了揉眼。
该死，今天怎么睡到这么迟。
喉咙有些痒痒的，也许是感冒了吧。去食堂草草吃了早饭就被那群孤儿们拉去做游戏。说着一点都不喜欢小孩子的春川魔姬每天都在煎熬中度过。

“魔姬姐姐，一起唱歌吧——”
“魔姬姐姐，给我们讲故事好不好嘛——”
“对呀，民俗故事很有趣呢——”




……民俗故事？
喔，对了，是说前段时间来孤儿院暂住的民俗学者吧，那个每晚都会给孩童们讲睡前民俗故事、唱降灵曲的穿着可疑之人——不过自称学者的家伙好像都挺可疑的。
他的出现无疑拯救了她，因为小孩子全围到他身边吵吵嚷嚷，春川魔姬的世界难得地安静了下来，也更有余力处理自己的事情。而且那个人挺有意思的，偶尔和他在午后阳光下散步或是在暗夜中对谈也是不错的消遣——总比被迫照顾小孩子好多了吧。
真可惜啊，没待多久就离开了。说什么要四处游历。

“为什么非要到处探险呢。”她记得自己在对方临走的清晨这样问道。
“四处游历才是对民俗最好的体验喔。在下可是很有为喜欢的事业奉献生命的觉悟呢。”他微笑着回答。
她不觉得自己对对方有什么逾越的情感，只是纯粹对他的离开不爽而已。“安稳地住下来对于你是绝对不可能的吗。”好不容易找到的救命稻草呢。
“若说安稳的话，春川桑的职业又作何解释呢？”
“…闭嘴。”




“想听的话去找那个民俗学者啊。”她有些生硬地拒绝了那个请求。
“可是可是，学者哥哥要什么时候回来呢——”
“不知道。”她有些心不在焉。喉咙又开始不舒服了，她找了个理由抽身去了保健室。

胡乱吃了几片感冒药，过了一会喉咙却更是火辣辣地痛起来。她捂着嘴抑制不住地咳嗽，等稍能喘过气来，却意外地发现几片花瓣躺在掌心。洁白无瑕的花瓣柔软鲜嫩，还带着清芬的气息和未干的水汽，像是刚刚被采下。
她望向窗外。印象中这里并没有能开出白色花朵的树木。
真无聊。她随手把花瓣丢进垃圾桶，起身出了保健室。

午饭后春川魔姬反常地感到困倦。大概是春困吧，她并没有想太多。打发走孩子们，她躺在床上很快入梦了。

“学者哥哥——”
“学者哥哥你回来了啊——”
在睡梦中听到这句话的春川魔姬猛地睁开眼，迅速奔向声音传来的方向。
花园里，黛蓝色长发的青年正被欢欣雀跃的孩童们环绕着，鎏金色的眼眸闪耀如同烈日。春川魔姬在远处静静地看着，说不清的情绪涌上心头。
他发现了她的目光，转过身向她走来。长发在风中摇曳，眼眸中的烈日在此刻只照耀她一人。
“既然回来了，就不要离开了。”她轻声说。
他摇摇头，她看不清对方被口罩遮挡的情绪。他对她说着什么，她却听不清。于是她向他靠近。
在下一个瞬间就能触碰到彼此的距离，他却消失了。

——春川魔姬从梦中睁开眼。喉间的不适扩张到了全身上下，每一处细胞仿佛都在灼烧。她隐约看见挂钟的时针在6和7之间蹒跚前进，居然这么晚了。

“魔姬姐姐，你在发烧。”孩童们中的一个稍微年长的女孩子站在床边。对方眼神含着担忧，向她的脸颊伸出右手。春川魔姬想伸手把她的手拍开，却无力这么做。
女孩从她的脸颊上拿下三两片花瓣，微微泛着粉红的花瓣娇妍可爱。“魔姬姐姐……”
“无聊的恶作剧。”春川魔姬打断了对方的话。她的声音有些沙哑，是发烧的缘故吧。她想清清嗓子，咳嗽了几声，口腔内却有异物涌出的触感。
“不是的…这是花吐病啊。”女孩显得愈发焦灼，“那个学者哥哥之前说过……”
“那只是传说。”春川魔姬闭上眼，“如果没有其它事，请你出去可以吗。我想再休息一会。”
她听见女孩的叹息，然后脚步声响起，越来越远。

她当然记得那个故事。那个青年在给孩童们讲睡前故事时，她时常靠在门外倾听。
——深陷于爱情中的暗恋者会患上一种奇异病症，患者口中会不可抑制地涌出花瓣，伴随着其他因人而异的病症。当花瓣的颜色由浅转深直至红黑，当花瓣的形态由饱满鲜嫩转至枯萎，患者的生命也将随之凋零。爱得愈深，凋零愈快。唯一的痊愈方式就是被所爱之人接受并与之接吻。

而她只是不愿承认罢了。春川魔姬怎么可能深陷于爱情呢。怎么能呢。
——可是就算承认又能怎样。相遇的几率渺茫。被接受的几率更渺茫。

她隐约感受到有人把手放在她的额上。有人扶她起来喝又苦又甜的药。懒于挣扎，懒于理睬。就这样迷迷糊糊地在清醒和睡梦中徘徊直至第二天天明。
许是服过药的缘故感觉好多了，昨天也睡够了不想再躺，春川魔姬起身想去室外呼吸点新鲜空气。
出来了才发觉外面下着小雨，雨水滴落在滚烫的肌肤上晕开薄薄的凉意，对于正发烧的她而言十分舒适。她就这么站在雨中，接受雨水的洗礼。




“雨是天的泪。”记忆中的人望着窗外的雨轻轻叹息。
“有什么故事吗？”她漫不经心地问。
“具体的话…没有喔。”对面的人转头温柔地看着她，“只是许多民间传说都倾向于这么认为，在下看到雨的时候也会这么想呢。苍天不老不死不生不灭，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看着人间的悲欢离合，总是会被感动的吧。”
“…反正这种臆测连同那些传说也都只是浪漫的手法而已。”
“kukuku…为什么这么确信呢。即使是像春川桑这样冷淡的人，也终有一天会为了什么而落泪吧。如果春川桑认为这是神迹的话，那么在下也勉强认同春川桑的观点好了。”
“…闭嘴。”




…是吗？
如果真的是这样，那么天也太冷酷了。
——虽然它时常流泪，可它的泪冰冷得没有温度，平淡得如同白水。
而引发了所谓神迹的你，如今又在哪里。

“魔姬姐姐……”背后传来怯生生的声音。春川魔姬转过身。
“淋雨会…加重病情的…”
想把对方赶走，她张了张嘴，却从口腔中涌出数片淡红色花瓣，在雨中漫舞蹁跹。她略略皱眉，径直走入室内，不发一语。女孩立即跟上。
落在地上的花瓣，边缘微微卷曲着。是刚过花期的花瓣。




“可是不觉得很奇怪吗，春川桑。”对面的人似乎并没有要结束话题——也就是闭嘴——的意愿。
“…哈？奇怪？你在说什么啊。”
“春川桑的泪痣啊。民间传说，生有泪痣的人，会为情所困，且容易流泪。可是在下却从未听闻春川桑有哭泣呢。是被强行培养成暗杀者的缘故吗。”
“……”春川魔姬的脸黑了半边，冷冷地瞪着对方。
“嗯，还有啊，春川桑泪痣在眼角的下面，据说这会克住所有与春川桑有感情瓜葛之人——爱的或者被爱的，他们注定要与春川桑或生离或死别呢。”
“…闭嘴。不祥的话语还是少说为妙。”
你想把自己咒死吗。




果然病情加重。连吐出的花瓣的情况也急转直下，半天时间就被渲染成深红色的残瓣。而被奇异的香气簇拥着的春川魔姬只是沉浸在深沉的睡梦中，不知日月。




“诶？关于眼泪的故事吗？”青年的黛蓝色长发上停留着剔透的雨珠，衣襟还带着涉水而过的潮湿。
他略一思考便开始了讲述。
一个古老的传说，每个人都只有一颗眼泪。每个人一生只能流泪一次，当流过这颗泪，他就不会再流泪。但他还会有聚散离合，还会有爱恨情仇，他仍然会伤心，仍然会哭泣。只是他所流的不再是眼泪，而是鲜血，是为成长而失去的鲜血。哭的次数多了，也就渐渐成熟了，就懂得了世间种种之凄美。但同时，他的血也枯干了，他也老了，他会很快死去。
而他的故事却没有结束。
他的故事因他的鲜血灌注而血肉丰满，令后人悲泣。但后人哭泣时流的既不是眼泪也不是鲜血，而是时光。他们在时光流逝中倾听，在倾听中哭泣，在哭泣中时光流逝，在时光流逝中死亡。
泪水。鲜血。时光。死亡。是一个关于眼泪的古老传说。

这种扯淡的故事。“真无聊。”静默良久，春川魔姬开口。
“诶？春川桑觉得很不切实际吗？”他看进她的眼，“明明有这样如同泣血的眼色呢。”
“…难道你相信吗。”
“在下不知道呢。”他眼神飘忽，望向不可知的远方，“不过，如果是真的，那么春川桑的眼泪永远凝固在了眼角呢。”

眼泪可以化作泪痣凝固在眼角，时光和你却不曾停驻。
真是残忍啊。




反反复复睡了又醒醒了又睡，春川魔姬已经失去了时间的概念。好几次努力想要看清墙上的时钟，双眼却似乎失去了对焦的功能。也并不知道现下的日期。
“是第四天…”怯生生的声音响起。
是说花吐病的第四天吧。张口想要说什么，却只是涌出更多已快要枯萎的红黑色花瓣，稍一用力就能捏碎。春川魔姬连叹息的力气也失去了，只是静静地阖上眼做了人生中最后一个梦。
——至少，我能在梦里见到你。
——至少，我能在梦里微笑着逝去。
那些连在梦里都无法见到所爱之人的人，才是多么可悲。




花园里，黛蓝色长发的青年正被欢欣雀跃的孩童们环绕着，鎏金色的眼眸闪耀如同烈日。春川魔姬在远处静静地看着，说不清的情绪从心头涌上眼眶。
他发现了她的目光，转过身向她走来。长发在风中摇曳，眼眸中的烈日在此刻只照耀她一人。
“既然回来了，就不要离开了。”她轻声说。在梦里她的声音尚清脆如同往昔。
他摇摇头，她看不清对方被口罩遮挡的情绪。他轻声说——




“在下和春川桑注定不能相守。”




下一个瞬间，周围的一切消失了，连同那只照耀她一人的烈日。取而代之的是满地的曼珠沙华，赤红如同泣血。
名为不可预知与无法触及的爱情，开遍了春川魔姬的全世界。




睡梦中的春川魔姬，眼中蓄满了温热的爱意。她微笑着，泪水将溢未溢，永远凝固在了眼角。


















遥远的异国他乡，朴素的小旅馆内，黛蓝色长发的青年无力地躺在床上，身周堆积着各式的花瓣。从白色到红黑。从饱满鲜嫩到枯萎。他的右手紧紧攥着一张照片，照片上长相与他相似的少女拥着他开心地笑着。
“呐，姐姐…”他缓缓开口，用尽了全身的力气，只是声音仍然微不可闻。
“我在思念着你以外的某个人呢……”


——可是，到底是谁呢。


-Fin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