笠然于屿

【清姐】失衡

世界快要崩塌了。

地面在脚下倾斜，重力的方向渐渐指向不断变换着颜色的墙壁。天花板旋转着，吊灯的微光摇曳不定。周围的空间发出毁灭前夕的绝望悲鸣，嘎哒嘎哒如同生锈的齿轮。
他不由自主地倒在地上，目光却仍然怔怔地聚焦在那张空无一人的书桌前。狭小的方形空间扭曲如被打乱着的魔方一角，却只有那张书桌仍立在原地，连上面的书籍都未移动分毫。
渐渐地，世界的颜色在眼前流动，模糊着搅动成一个个色块，最终化为一片混沌的灰，如同世纪初开的形景。一切声响在耳边都变成了嗡嗡嗡的噪音，吵闹声使他头痛欲裂。闭嘴。闭嘴。他想要喊叫，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沉重的灰色向他压下，他平静地阖上了眼。




——真宫寺是清从梦中蓦地睁开眼。

他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。最近频繁地做这个梦，连在现实的生活中的自己也有些精神恍惚，怀疑地面在倾斜。他闭了闭眼，待大脑清醒了些，又集中注意于面前的民俗史——睡着前研读的东西。
这是他的研究教室。刚刚开放的空间带着一股尘封已久的潮湿气息，而真宫寺是清沉溺于烟海般的民俗资料，已经在这里看书好几天了。
只是，常常在并不晚的时间就趴在桌上睡着，做了那个诡异的梦后，第二天很迟才醒来。

——心里空落落的。仿佛遗忘了很重要的事物。
自从照射了那个回忆手电筒后就一直是这样的感觉。仿佛世界失衡。然后持续做梦。


看着窗外投进的光线，想着要去吃早饭了，真宫寺是清站起身，走出了研究教室。
又来了，这种眩晕感。真宫寺是清按住了后脑，地面仿佛在向右倾斜。他像是醉酒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，向右边的墙靠过去。
也罢，就这么走吧。右手扶着墙，他踉跄着向食堂的方向走去，低着头思索着这一连串的异常的可能起因。
耳边又开始嗡嗡作响。耳鸣不绝中他听到一声特别大特别清晰的声响。他知道有人在对他说话，可是听见了却又听不清。他抬起头，眼前的场景却像是淋了雨的油画一般，变幻成模糊的色团。
于是，他只看见一团棕绿色，下一个瞬间全部变成了黑色。
真宫寺君。昏迷过去的前一秒，他终于从一团噪音中辨别出那个声音。




一片黑暗中，他隐隐看到一丝光亮。

仍然是那个无数次在梦里出现的狭小房间，这次却没有扭曲变形。他仍然怔怔地看着那张书桌，而那本是空无一人的书桌前，坐着一位与自己长相相似的少女。察觉到自己在看她，她转过头嫣然一笑。
世界失了颜色。

回忆在漆黑中闪烁，银河般渺远深邃。
是清？
是清。
他听见一个声音，温柔的清脆的甜美的声音，轻轻地对他说着故事。是早已在民俗书中看过多次的故事，可他像初次听见一样，渴望着故事的结局。
想要听下去。请一直讲述下去。请不要突然中断。
请务必……
然而声音渐渐黯淡下去，变得低沉，变得嘶哑。渐渐地他什么也听不到了。世界归于沉寂。

姐、姐？
他听见隔了几重时光的自己在哭喊。
姐姐。
姐姐。
姐姐。
直到这个声音也变得低沉，变得嘶哑。
终于想起来了，被遗落在时光中的重要之物。
——未完成的故事，没有你的世界。
失衡的世界。

他又看到那个房间，少女坐在书桌前回眸嫣然一笑。这一刻仿佛永恒。
于是他也笑了。
温暖得想要流泪的瞬间。不想再失去了。不要再失去了。想要像无数个曾经那样，紧紧地抱住那个人。
——直到世界的尽头。


于是他朝着光亮，伸出了手——




这次一定——

不会再放开了。




——只触碰到一片虚无。










“呐，回忆可都是谎言呢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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嗯就是是清想起姐姐的一个小片段(。